审理。我们禁军以皇帝的安危为首要。你要是在里头想要什么胭脂头油、华裙丽饰,就是陛下容忍的了,我们可没有这样闲工夫!”
“妾明白。”来人果断应道。
魏延年也忍不住僭越地多看这女人一眼了。宫里的女人嘛,都是很漂亮的,不过皇帝此时情景,俨然一副危在旦夕模样,连他也担心陛下情势不妙。
这女人居然愿意陪着皇帝困在玄元殿里,真是富贵险中求啊。还是说,她是出于真心呢。魏延年想起皇帝英俊的容貌,好个风流天子,这么个情深意重的女人,皇帝一嘴都不曾和他提,反去宠幸什么道姑,他不禁笑了两声,提笔道:“那就遂了你的愿罢。”
冷清的玄元殿里,静谧得连帘帐飘拂的声音都能听见。
李霁的头发披散着,靠在榻上喝药。
他端起碗来,啜饮一口,又拧着眉头放下,从案边的玉盘里拿出一枚饴糖,兑到药汤里。
过了一会儿,饴糖还没有化开。他低头注视碗里浓厚的药汤,试着饮了一口,咽下去,再把药碗放到一边。
他再端起药碗时,忽然听见了旁侧衣袖拂摆的声音,转过头来。
殿中寂静如水。他张开嘴,有太多话冲到心口,一时说不出来,只剩下一声:“你……”
素女就站在他面前。她穿着续衽钩边的深衣,腰若纤素,襟领洁白,衣裾拂地。头上低绾着乌黑的垂髻,耳边垂下两缕鬓发,一双盈如秋水的明眸注视着他。
她俯首垂拜:“妾参见陛下。”
李霁急忙将碗放到案边。幸好,她没有发觉他的手在发抖。
他怔怔地看着她叁两步行至他跟前,攘起袖子,拈起玉盘中的饴糖。
她长眉低垂,杏眼微敛,跪到他身边,纤指抬起,将那枚洁白的饴糖递到他唇边。
甘之如饴,滑落在他舌尖,轻缓绵柔地化开。
她给予他的这一点甘甜,叫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自己原来身处苦境。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,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,在这座被围困的宫殿里,独自消磨斗争失败的苦果。
清冷的桂殿兰宫之中,她的指腹泛着微薄的暖意,在他冰凉的唇上摩挲,抚过他的喉结,他的下颌,最后如一朵玉兰花般落下。
他攥紧她的手,不许她再走开,甚至想要吻她。但终于控制住了。
大概,他怕贸然吻她,她会像一缕轻烟般散开,重又把他留在这座冷清寂寥的宫廷里。